第707节 北方三人组的日常(十六)-《旅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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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马蹄声中,马车在京城的街巷中穿梭。

    双马拉动的黑色四轮马车,是穿越者带来的新玩意,后世经常可以在英国电影里看到。

    唯一区别是:出现在电影里的是肩高一米八,超过大多数成年人身高的夏尔马。而今天为安南使节提供服务的,只是两匹普通的蒙古驽马。

    宣武门距离出发地皇城根并不算太远,马车一路向西就到了。只不过,今天出了一点点小状况:“马倌,缘何绕路?”

    阮洪二人虽说不熟悉京城道路,但方向感还是没问题的,特别是当他们远远望见马车平行驶过宣武门之后。

    “大官人,这两日工部在宣武内桥换桥板,过不得车。咱们需得从前边儿的护城河便桥绕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哦”

    说话间,绕了路的出租车,载着客人直奔内城西南角。

    这时候,客人已经望不见宣武门了,因为马车拐入了谜一般的街巷里。

    又过了半柱香时间,就在阮洪二人频频拉开竹帘张望时,却发现马车突兀急转,拐入了一条僻静巷子。

    巷口进去第一家,是一间有着内八字墙的客栈门脸。门口牌匾上写着四个烫金大字:同福客栈。

    将将驶过同福客栈门前,突然间,马车又一次转向,径直往旁边大开的客栈偏门冲去。

    感觉到不对头的阮洪,在车内厉声喝道:“马倌,这是何地?”

    “路过加个油,车轴有些涩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圆脸的马倌操控着马车冲进了大门。与此同时,两扇大门紧擦着马车后屁股,被推紧,关闭。

    “吁”

    车轮未及停稳,两旁猛然间冲出来六七个身穿店伙服饰的壮汉,伸手就拽开了车门。

    “尔等是何.”

    变生肘腋之间,阮洪一句喝问还没出口,喉结处就挨了不轻不重一手刀。扼住自家脖颈干呕之余,他已被三手两脚的从车里硬生生拽了出来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鼻梁挨了一拳的副使,也被人扯着发髻从另一边拉下了车。

    “刘队,如何处置?”

    “押到地下室,慢慢审。”

    从车上下来的圆脸伙计,仔细看去,实际上已经二十多岁了,只是圆脸显得有点年轻而已。

    只不过,此刻的他,全然没有了马倌儿的市侩。取而代之的,是狠辣的眼神和凌厉的气质。

    命令一下,尽管拼命挣扎,但两个安南人口中还是被塞进布条,然后被几个大汉横拉竖推押去了客栈后院。

    伸手入怀,掏出一块铜壳怀表看了看,被称为刘队的年轻人再次下令:“抄手胡同,会贤客栈,离咱们不远。一组.王贵,带你的人先去摸排,着便装。”

    想一想,刘队补充道:“目标,单身男性,大概率有安南/闽越口音。此人应该是长包房,与阮洪来京同一时期租的房。”

    名为王贵的黑瘦中年人当即应是。

    紧接着,刘队再次发令:“同福站点其余机动人员,准备好车轿、安眠药、乙醚、锦衣卫、五城兵马司和宛平衙役公服,随后向会贤客栈运动。”

    一众队员立正肃立:“是。”

    命人牵来一匹备好鞍辔的值班驽马,刘队翻身上马:“我去站长处汇报。发现目标不要妄动。除非目标接到什么人传信,有出逃迹象,才可以立即拿下,要活的.我不在,行动由王贵主持。”

    临出门,某人又扭头补充了一句:“别忘了分人手跟紧报信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匆匆安排完毕后,刘队驾着驽马,一路往忠勇伯府驶去。

    这个年代的人没有靠边行路的交规,刘队也不是有权利京城飙车的加急信使,所以他只能不疾不徐往忠勇伯府赶路。

    用了小半个时辰,刘队到了忠勇伯府。

    到这里,就是自家地盘了。很快有穿着寻常服饰的行动队员过来牵马。而刘队,问清楚薛海元所在后,径直去了小书房。

    小书房通常都是内部人用来密谈的地方。刘队来后,先是和门前的警卫打了招呼,然后敲门,进门。

    小书房的沙发上,手里把玩着一串檀香木佛珠的薛海元,正在和身旁一个刀条脸的中年男子小声布置着什么。

    后者,是去年才穿越的北京站副站长李丰。

    见刘队进门,薛海元停下了交谈,摆摆手:“刘旺来了,坐。”

    刘旺,最早被逼从贼的杭州茶房小伙计。当年在穿贼胁迫下谋杀了杭州县衙书吏后,也没退路,就正式从了贼。

    之后的激情岁月中,他绑过恶霸,害过缙绅,烧过吴三爷的私码头,制造过太湖匪帮的群体惨案,对穿越事业兢兢业业,最终,成长为了一员忠诚的帝国主义爪牙。

    这之后,刘旺转战南北,最终被调派到了更重要的岗位上:北京站行动队长。

    “站长,两个安南人已经控制住。我另外派人去抄手胡同摸排那个暗子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要抓紧。”

    招呼气喘吁吁的刘旺坐下,薛海元想了想后问道:“这三个安南人,你明白谁最重要吧?”

    刘旺快速回道:“我汇报完后就亲自提审正使阮洪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。”

    和一旁微笑不语的副站长对视一眼,薛海元摇摇头:“这个暗子咱们得知时间太短,我也没给你交待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阮洪二人,不过是崇祯竖在那里戳大帅面皮的工具人。属于癞蛤蟆爬脚,不咬人,膈应人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阮洪威力最大的时候,早已过去了。你看现在朝中还有人搭理他吗?”

    刘旺听到这里,就明白自己之前弄错了。舔舔嘴唇,他改了方案:“我回去就亲自主持抓捕那个暗子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暗子很重要。”

    薛海元再一次提到了重要二字:“这几年下来,京城里谁是我们的敌人,谁是我们的朋友,大体上都摆在明处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这个暗子却是送上门的一面照妖镜据说,此人时常出没于权贵府邸”

    刘旺一拍大腿,明白过来了:“抓捕、提审。看暗子供出来的背后人物,和咱们掌握的有没有出入。”

    薛海元伸出手指,隔空点了点对方:“对喽!~看看有没有二五仔被格出来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    “想来是有的。”刘旺兴奋地搓了搓手:“站长,我做个行动计划,回头就要这帮人好看!”

    “出什么计划,不出。知道是哪些人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薛海元转动着佛珠,脸上浮现出了促狭的笑容,口中喃喃有词:“他年劫来时,三枷覆足,五火灼心轮转生死混染泥中,挣扎无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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